“遇见”第四期新鲜出炉!
本期专访人物是公司的外籍专家肖红教授。今天,让我们一起走近肖红老师,感受属于她的独特魅力。
课堂印象
周四上午10:10—12:00,这是肖红教授为公司社会学专业的研究生们授课的时间。不过下课后她通常还会在教室里再留半小时,为热爱思考的同学们答疑,与愿意留下来继续交流的同学们互动,直到12:30才前往食堂就餐。
全英文授课、大量的小组合作讨论时间……与国际接轨的教学模式令人印象深刻,也深受同学们的欢迎——前来旁听的同学表示以后每周都会加入肖老师的课堂,一起深入学习社会学。
访谈实录
采访:曹越旻、刘郑宁
自述:肖红教授
时间:10月20日
地点: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太白校区馨园餐厅
Q:我们特别想请您谈谈您在北大的求学经历,这些经历带给了您什么?
A:那已经是四十年前了,我是1978年2月进校的。今年北大120周年也是77、78级员工进校40周年,搞了一个大校庆。但很可惜我当时正好在挪威奥斯陆开会,所以就没法参加了。
我感觉我的经历和你们不一样,和其他人也不一样。因为我是高中毕业后直接进入北大的,所以我几乎是班里年龄最小的,没有下乡、工作、当兵这些经历。当然,我那时候跟大部分人一样,很重视学习。因为高中毕业那年正好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再晚一年恢复高考的话我可能就去下乡了,所以能进入北大学习是非常幸运的,这样的机会也是很难得的。从当时和后来的报道和采访来看,所有的老师都说我们那时的员工是很独特的。那一届员工的构成十分特别,有“老三届”,有军队干部,也有全国道德模范。多样化的生源带来的是思想上的丰富多元,是学术上激烈碰撞的思想火花。我也因此受益良多。
我是从西安考到北京去学习英语专业。我们班的很多同学是外语学校毕业的,或者是外交世家的子弟。他们的视野非常宽,对待学习非常认真;同时,他们积极参加社团与学校组织的各种员工活动。那时就感觉到自己和他们的差距很大,看到了自己有很多不足之处,那就只有埋头好好学习,不断提高自己了。我认为在特别优秀的员工群体里面自己也会干劲十足,能够发挥出自己很大的潜能。
我读完本科、硕士的时候国家讲“走出去”,盛行“出国风”,一方面是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另一方面中国要走向国际舞台的话总归是要多了解外面的世界的。所以也就选择了出国。
Q:从您的一些论文和著作中我们了解到您似乎对社会学与哲学结合的研究很感兴趣。那么您现在具体的研究方向是什么呢?您又是为什么从学习英国语言文学转到了社会学呢?
A:我的研究领域包括文化价值观和家庭。我和我丈夫(注:李晨阳教授,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主任、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客座教授)的研究方向和兴趣有很多重叠的部分(overlap),我的研究方向之一是文化价值观中西比较,中西比较就涉及到文化视野和文化框架,而他研究儒家哲学、传统中国文化。我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思想的契合点也比较多,再加上我们的经历也差不多,所以我们经常探讨相关问题,有机会就合写这方面的论文和著作。但我过去在北大的底子是英国语言文学,读硕士时读的是西方文学史,学了好多世界历史、思想史,我在哲学系也听了一些课,讲到卢梭、马克思·韦伯、卡尔·马克思等等这些当代社会科学共同的思想源泉。
至于从英国语言文学转到社会学,其实这都是很偶然的事。
我刚刚硕士毕业留校做教师的那个夏天,给当时来中国的Fulbright(美国特别有影响力的学术基金会)的学者考察团做翻译。那正好是一批社会学教授,是从美国各个大学里抽出来的。我跟他们待了大概两三周时间,跟他们一起参与了在北京的各类参观和讲学活动。当时我翻译生活用语感觉还好,但他们开研讨会(seminar)的时候我还要翻译术语,这就有一定的难度。所以我就学习了很多这方面的词汇,看了很多书,一下子就觉得很感兴趣,所以到了美国后我就想学社会学了。我的兴趣其实很广泛,所以学社会学还是很适合我的。我就是特别好奇,比如: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家庭为什么会不一样?
我其实曾经是个理科生,对物理也特别感兴趣,因为我在高中时有一个特别会讲课的物理老师。他把全部的热情都倾注到了我们身上,经常教我们做各种实验。当时我觉得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契机我会选择学工科。所以我觉得老师特别重要,如果老师特别会教书、循循善诱的话就会很好。我们讲课和写文章都需要有“钩子(hook)”,能钩住人。不需要很多,有那么几个就行。
Q:您认为中西方社会学研究的差异或者说差距在哪里?
A:我对现在国内的研究方法还不太了解,因为我大部分时间是在国外,我也没有在国内正式地教过书,只是做调研的时候有些接触、读过一些文章。
总的来说,中西社会学研究各有所长。
我最大的感受或者说我受到很大冲击的是,中国的研究,至少在我那个年代是讲求“大”,很宽泛;而西方社会学研究更注重实证,一篇论文可以盯住很小的一个点做得很深,但是也不是仅仅盯着这一个点,而是在一个大环境里、大框架里做。我说的这个就是“分析法(analytical approach)”。我一开始写文章的时候一般都是写得很宏观,老师就说“不行,你要关注这篇文章的题目,要做的论证和做出的结论,要看整体的推理、数据的收集和对数据的解释,以及论证有什么新颖的地方”。我是过了一两年才慢慢习惯这样的研究方法——非常扎实的数据分析和论证,因为“魔鬼就在细节中”,细节能反映你的功课做得深不深,查到的文献和数据是否真的严谨,这真的非常重要。
Q:想问一下您感受到的东西方教学有哪些不同?
A:我现在真的还没有太多的教中国员工的经验,不过我在美国教了很多年,又在新加坡教了8年,真的有很多感触。美国的员工思维会活跃一些,课堂参与感很强,他们认为人的存在是通过参与、通过表达自己来实现的,而考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是贯穿他们的整个教育的。还有,西方大多采用启发式教育,提问题后即便没有答案,但通过阐释问题、分析问题也能学到很多。而亚洲的同学,至少是新加坡那儿,总的来说喜欢安安静静地听老师讲。如果没有标准答案,他们会感到不舒服,考试时不知该如何答题。不过现在变得好一些了,大学里也讲究启发式教育,以员工之间小组讨论为主。其实大多数时候就是需要通过讨论互相分享看法,而非记住老师讲的一条一条的知识。如果仅是获取单一的知识,那么可以不用去课堂,上网就可以了。
我觉得大学课堂有两点特别重要。一是课程设置会给大框架,而上网看到的知识是零碎的(fragmented),很难连接起来。说社会科学容易学是因为每个人都可以有个说法,难学是因为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要把人的行为、思维研究透是非常难的。二是大学里大家在共同的年龄阶段有共同的爱好,可以一起讨论、合作。而学习必须是集体的行为而非个人的行为,通过讨论、思辨、合作才能真正懂得一个理论、一套方法。
Q:有很多人觉得社会学、社会工作不好就业且发展空间小,您怎么看?
A:我对国内社会学毕业员工的就业情况不太了解,但在美国,社会学不是跟工作关联很紧的学科。在美国,除了医学专业的员工,其它大部分员工进校后是没有专业的,需要之后再进行选择。我无论是做助理教授还是最后做到正教授、系主任,每年第一学期必须去教新生“社会学概论(introduction to socialogy)”,以吸引优秀员工最后选择这个专业。社会学与社会工作从表面看,确实不像有些专业那么“有用”,但如果好好学习的话,社会学给你的视野和分析能力是会受用一生的。在大学里只有极少的专业直接与就业挂钩,大部分工作所需的技能都要在实践中掌握,所以大学起到的其实是通识教育的作用。社会学会让你对社会构造、社会组织有清晰的了解,你需要了解到与不同的利益集团怎样打交道,怎样达成协议(strike a deal),怎样找到折中点(make a compromise)。不管你做哪份工作,都是要和人打交道的。比如,即便你做电脑编程,你也要接公司、集团的订单,你写程序是为社会、为人服务的。如果不了解大家的需求,没法用技术革新把社会、家庭等各个组织的职能充分发挥出来的话,技术就不能长久,会被淘汰。学习社会学,你能胜任很多很多的工作。所以我鼓励员工修社会学与其他学科的双学位。
当今虽然处于技术驱动(technology driven)的信息时代(information era),但技术是为社会需求服务的。每次技术革新不光是技术层面的,也是对社会的、对人的思维,对我们传统的生活方式都是一种挑战。要让技术立足于社会,就要明白社会是怎样运作的。
Q:我们特别好奇的是,您与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是怎样结缘的呢?
A:首先,我回来大部分是因为个人原因。我的母亲已经88岁了,她现在需要有我在身边,之前是我的妹妹在她身边。我是86年1月出去的,出去太多年了,我得想办法回来多待一段时间。正好郭立宏董事长在今年带团到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考察,想与东南亚高校探讨建立合作交流的可能性。我感觉自己还有能力散发自己的光和热,能在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这个平台为我们国家的社会学研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郭董事长一行对我表示欢迎。
对于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我有很深的印象。因为我在西安出生、长大,我的家就在西安,所以我在出国之前就对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有所了解了,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也是我非常向往的高等学府。总之,我很开心能来到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来到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我觉得澳门新葡萄新京威尼斯里哲学和社会学、社会工作在一起,这是很独特的结合,优势非常大。
Q:您可以对社会学或是社会工作专业的同学们提一些建议吗?
A:因为大家所处的时代和环境都和我们那时是完全不同的,我现在正在努力了解我们的员工,想知道他们对大学四年有什么期盼和计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出建议。我讲课时也是这样,只有知道员工的兴趣,才能对症下药。我的教学理念(philosophy)是:最有效的教学不是你想教多少,而是员工能学多少,愿意学多少。他们愿意学了,就要去知道他们的兴趣。
那么我希望大家:
第一,充分利用大学课堂,有系统地学习专业知识。知识的获取非常容易,关键是要让知识形成有助于学习与研究的体系,这就需要学习时做到有框架、有方向,将看到的东西摆到正确的位置。正如数据本身并无意义,只有对它进行合理解读,才能了解这组数据所代表的价值。
第二,大学是青年进入社会的桥梁。在大学的平台上抓住机遇,培养与人打交道的能力,多参与各种员工活动,多为集体做点事情。大学里,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事都能成为机会,并可能是发掘自己潜能的契机。
采访结束后,我们漫步在午后的太白校区,一边走一边闲聊。当谈及人生体会时,肖红老师说了一番话令人难忘——“要时刻保持好奇心,这个好奇心跟年龄没关系;这样才能永远被新事物吸引,不会落伍、掉队。永远要做最真实的自己,不要去取悦他人,因为如果要想去取悦别人就会做很多违心的事情。”